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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乱起萧墙 五十五 老皇上晏驾畅春园 十三郎逞威车台营
张廷玉正在向皇子们宣读遗诏。刚才，康熙皇上即将晏驾。老皇上已经说了要把皇位传给四皇子胤祯。老八一听这话还能待得住吗？也不听遗诏了溜出房门，就想往外闯。得赶快把信传出去，调丰台的大兵啊！可是内有太监李德全的监视，外有老将军武丹和侍卫们把守门户，哪儿能出得去呀。正在无计可施之时，突然眼前一亮，府里的太监何柱儿来了老八心头一阵狂喜，却故作恼怒，大声呵斥：
找死吗？这地方是随便来的吗？ 何柱儿。
福晋在府里正发威风呢。天都这时候了爷还不回去，何柱儿听八爷叫他连忙又哭又喊：爷。这午饭是送啊还是不送？
大声骂道：滚！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告诉她爷死在这儿了叫她预备后事吧。 老八一语双关。
跟头把式地跑出去了八爷也安下了点心。嗯，何柱儿一点就明。还不错，来了个探事的话也递出去了
遗诏已经读完，等老八回到屋里时。众阿哥正在齐声高呼 “ 万岁 ” 呢！老十是专门找茬儿的这份上，眼看四哥要当皇上了还能不搅和嘛：皇阿玛，这遗诏读了半天，怎么儿臣没听见谁来继承皇位呀？
断断续续地说：传，康熙已经没有力气和老十生气了狠狠地瞪了老十一眼。传四、四阿哥进来。
儿臣听见了传位给十四阿哥。好哇，老十却故意装痴：哦。父皇果断圣明。十四阿哥文才武略都是拔尖的嘛！
十四阿哥继承皇位，老九胤礻唐也跟着起哄：对对对。再好不过了
突然坐了起来，康熙气得牙关一咬。抓起枕头旁边的一串念珠，朝着老九砸了过去。可是只扔出去了一半，手一软，眼一黑，扑通一声倒下了
已经停止了跳动。去了怀着对大清王朝的无限深情，殿内立时哭声一片。御医赶忙过来诊脉。可是这位六十九岁的老皇帝的脉搏。也怀着对不肖儿子的强烈愤怒，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了康熙皇上是中国封建历史上在位最长的皇帝，也是一位儿女最多的皇帝。一生辛劳，有功于大清，为康乾盛世奠定了基础，也为他儿子们留下了一个花团锦簇的江山。但，可悲的却没能在颂扬和痛哭声中含笑瞑目，而是死在对不孝儿子的盛怒中。假如，人真的有灵魂的话，康熙的英灵能够得到安息吗？
悲怆地说了声：万岁爷 — 驾崩了此言一出，诊脉的太医松开了手。殿内殿外，立刻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要有静观泰山之崩的勇气。强自镇定，此刻的张廷玉猛然想起两天前康熙吩咐过他话：时候。从怀中拿出一份遗诏，站出来大声宣告：臣张廷玉奉大行皇帝遗命，处理善后事宜。请各位皇阿哥节哀保重，一切均按大行皇帝遗诏办理。说完，也不理众人，径自来到穷庐门口，厉声吩咐：张五哥，骑快马，请四爷立即进来！
知道自己已稳坐江山，四王爷胤祯听了皇上的临终遗言。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可是又有十二分的不安。策马疾奔，先回到自己的家里，把消息告诉给邬思明他邬思明只听了一句，就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都不要说了您赶快带上性音去救十三爷，四爷。让他立刻赶回丰台，控制住那里的驻军；文觉和尚和府里的家将，保护二位世子到西山锐健营，以皇上和四爷的旨意去劳军。只要稳住他度过今天一晚，明日便万事全休。
此刻，胤祯当然不知道。皇上已经晏驾了但是十分清楚，这时，一刻千金的关键时候，哪儿敢耽误啊！带着性音和十几名家将，如飞似的赶到十三爷府。有了皇上的金牌令箭，勿需多言便闯了进去。十三爷正在炉前吃酒呢，见四哥来了先是一愣，又惊喜地叫了一声：四哥，下这么大的雪。怎么来了
神色严峻地站在风雪之中，老四并不进屋。高举金牌令箭朗声说：有圣旨。
面北跪下：儿臣胤祥聆听圣谕。 老十三急忙跑了出来。
皇阿玛想你让我持此金牌令箭，十三弟。赦你出去见驾。
还记得胤祥，胤祥趴在地上放声大哭：皇阿玛。还想着我呀 …
向房中呆呆站在那里的乔姐和阿兰瞟了一眼，胤祯上前拉起胤祥。沉稳地说：十三弟，先不要哭。走，后院去，四哥有话告诉你
就分别受八爷和九爷的指派，四爷把十三爷带走了阿兰和乔姐却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从康熙四十七年胤祥被拘禁在养蜂夹道起。来到十三爷身边当奸细。十三爷对她呢，时时刻刻小心提防。这两个女子又都是苦命人，被人卖来卖去，饱尝了人间辛酸。来的时间长了对胤祥反倒产生了同情、爱慕和敬佩之心。尤其是阿兰和胤祥有着一段特殊的渊源，更是宁死也不干昧良心的事。那次紫姑行刺，就是暗中推倒花架报警，保护了十三爷的可是这份功劳，阿兰却不敢表白，甚至不敢让人知道，还得防着乔姐呢！乔姐的心情和阿兰一样，又想护着十三爷，又要时时处处替十三爷监视阿兰。就这样，十三爷、阿兰和乔姐这仁人，相互提防之中，度过了这十年的圈禁生活。对这两个又像奸细、又像自己人的女人，十三爷也是矛盾重重。高兴时，体谅关心，烦恼时，呵斥怒骂。阿兰和乔姐呢，又要温存、体贴，小心谨慎地服侍十三爷，又要默默地忍受十三爷的暴怒、训斥和冷嘲热讽。俩之间还得互相提防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这又爱、又恨、又妒忌、又猜疑的日子，怎么熬过来的呀！
成了一段痛苦而又无法辩白的往事。今后，现在十三爷蒙赦了阿兰和乔姐立刻想到过去的日子。十三爷会怎样对待她八爷和九爷又岂肯饶过他唉，天大的事，莫过一死，就在这十三爷喜庆的日子里，结束生命，以报答十三爷吧。
阿兰和乔姐可真是不谋而合了四爷和十三爷一走，这一回。俩就不约而同地各自回屋，又很快地出来。俩人手中，都拿着一瓶下了毒药的酒。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把两瓶毒酒兑在一起，倒了两杯出来，阿兰端起酒杯，仰天长叹：十三爷，奴婢走了心中只有一句话，阿兰感激爷一辈子，阿兰没有做对不起你事。咱们来世再见吧。说完一仰脖把酒喝了下去。与此同时，乔姐也冷笑着说：阿兰，以为只有你才是清白的吗？也敢说，乔姐虽不能算好人，可是对十三爷也没做过一件亏心事。说完，也是一饮而尽。直到这时，才互相谅解了两人扔掉酒杯，抱在一起，又一同摔倒在地。双双自尽身亡了
满腔热血奔流。想喊，胤祥听完四哥的交代。想叫，想说，十三爷要干一番事业了快步奔进房内换衣服，可是一进门便愣住了面前，阿兰和乔姐并肩而卧的两具尸体。俩的嘴角里，流着鲜血，可也带着笑容。胤样的心碎了也完全明白了强忍悲痛在心里说：好，走了也放心了不会忘掉你默默地拿过一件自己的披风，慢慢地、轻轻地盖在两具尸体上。然后，匆匆换上贝勒的袍服，就在院中上马，冲出了府门。
张五哥已经在等候了十三爷，门前。四爷已经奉召回畅春园了派奴才随您去丰台。还有鄂伦岱，也奉了四爷的差遣，前边路口等着呢。
鄂伦岱，十三爷一愣：什么。不是
十三爷，张五哥一笑：哦。人是会变的嘛。
五哥呀，十三爷感慨地说：唉。圈禁整整十年了如今才明白，万岁爷为的把我藏起来，保护起来。如果不是老人家这样做，也许早就变成一堆黄土了可是这十年，人心变化太大，就是原来我提拔的那些人，恐怕也有变心的咱们这趟差，关系着父皇身后的社稷安危，也关系着四爷能不能顺利登基。咱们要加倍小心哪！
四爷也想到这一层，十三爷说得对。怕您刚放出来，军中有人不信你让十七爷和咱们一块去。
这就好。 胤祥心中踏实了好。
路口三匹马飞奔而来，俩人这儿正说呢。正是十七爷胤礼和鄂伦岱，还有一名宫中的太监。十六爷胤礼扑上前来抱住了胤祥：十三哥，兄弟想你想得好苦啊！
看着这位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兄弟，胤祥抚着十六弟的肩膀。真是感慨万分：好兄弟，长这么大了别哭，有话以后再说，咱们还得办差呢。
几个人一同上马，当下。路上，又做了详细的商议。转眼之间，来到丰台大营。雪夜之中，只见镇子四周，黑黝黝地立着一座座军营，却是更鼓不响，灯火皆无，冷森森，黑沉沉，显得十分恐怖。胤祥把马鞭一挥，吩咐一声：太监进去通报，就说十六爷和侍卫鄂伦岱来劳军。
八爷的死党，这里的军兵统领成文运。也是这次八爷要称兵宫闱，武力夺权的主将。何柱儿在畅春园听了八爷的暗示，飞跑回府，与等候在那里的上鸿绪等人商议。估计，畅春园的事不妙，八爷当皇上的希望可能要吹。看来，只有用武这最后一招了于是便立刻派何柱儿来丰台报信儿，叫成文运点齐兵马，立即开往畅春园 “ 勤王护驾 ” 成文运当然闻风而动，马上把大小将佐全叫来了可是忽然又感到有些不妥当，令旗在手，却下不了决心。为什么呢？就因为畅春园事体不明。何柱儿只是传了个口信，却并无圣旨。现在畅春园里，部院大臣、文武百官俱在如果贸然带兵杀了过去，上边一问：奉了谁的诏旨，勤的哪家王、护的谁的驾，可怎么对答呢？再说，九门提督隆科多的兵，近在咫尺而又态度暧昧，如果隆科多站在对立一面，自己这三万人开过去，上书房大臣登高一呼，不得让人家当饺子馅给包了吗？不行，不能轻举妄动，再等等吧。成文运正犹豫呢，忽听外边传进话来，说十六爷和鄂伦岱来了心中高兴了十六爷虽说没党没派，鄂伦岱可是八爷的心腹啊！连忙向将佐们吩咐一声，让他稍候，便把十六爷和鄂伦岱迎了进来，请到后堂去说话。
十三爷和张五哥后脚就进来了这丰台大营里，成文运前脚离开大厅。十之八九的将官，十三爷第一次遭难前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他见了老主子，又得知十三爷已被皇上赦免，能不高兴吗？请安的问好的贺喜的道乏的一言，一语，那个亲热劲儿就别提了连那些不是十三爷提拔的人，旁边也跟着高兴。十三爷却没空闲聊。知道，十六弟和鄂伦岱此刻已在后边绊住了成文运，便拿出了皇上的金牌令箭，往正中香案上一插。众将一看，全都惊呆了急忙跪下磕头，山呼万岁。
众将听令。 胤祥沉着地说：本贝勒奉圣命前来处置丰台大营的军务。
扎！
一边指名道姓地叫着，胤祥巡视着下边的将佐。一边按级行赏。一会儿功夫，这些将佐个个官升一级。接着，胤祥又发布军令，命某人带所部人马移防通州，某人随自己去畅春园警卫 … 全都派了新的差使。末了指着一个叫毕力塔的人说：
人家都说你十八件兵器样样稀松，毕力塔。今天爷要给你派个重差。带着你人立即出发，把白云观给爷抄了走了张德明那个杂毛老道，提溜着脑袋回来见我
正要起身出门，扎！毕力塔响亮地答应一声。却听一声断喝：
谁也不准动！ 站住。
抬头一看，众人吃惊之余。原来是成文运来了只见他阴险地笑着逼近了十三爷：十三爷，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请安了请问，您这是
处理丰台大营军务。爷如今是皇命在身。怎么，十三爷哪把他放在眼里啊。用手一指堂上的金牌令箭说：瞧见了吗？十三爷我奉旨前来。敢不服吗？
没法回头啊。咬了咬牙，成文运当然知道金牌令箭的分量。可是如今已经绑在八爷的战车上。狡辩着说：奴才是这里的主将。既然十三爷奉旨前来，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呢？
爷立即将你革职拿问！ 十三爷不屑地冷冷一笑：不配。再敢多嘴。
您太孟浪了吧。恕奴才斗胆，成文运放刁了十三爷。丰台的兵，没有我成某的将令，一兵一卒也休想调动！
成文运，十三爷勃然大怒：好哇。胆子不小，口气好大呀！竖起你狗耳朵来，听爷告诉你这丰台大营的兵，不是成文运的也不是哪位阿哥的这是皇上的兵，朝廷的兵，懂吗？爷我被关了十年，今日刚刚蒙赦，可以不信我十三爷。可是皇宫里的太监是假的吗？十七爷是假的吗？这上边供的金牌令箭是假的吗？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大事，皇上能让爷带这金牌令箭吗？成文运胆敢藐视我和十七爷，胆敢抗拒皇上调兵的旨意，爷问你这该当何罪？
十三爷说的全是正理。可事到如今，成文运心里清楚。无路可走啊，只好硬抗了十三爷，那，那你要把我怎么样？
十三爷斩钉截铁地说：要你听从爷的将令！
成文运咬着牙根又问：要是不从呢？
十三爷是关在宠子里的老虎。如今猛虎归山，邬思明多次说过。十三爷要杀人了浓眉霍地一跳，厉声喊道：
把这个胆敢藐视皇命，来人。违抗圣旨的奴才就地正法！
拔剑向前，鄂伦岱应声而出。还没等成文运醒过神儿来呢，那剑已经洞穿了胸膛。鄂伦岱一边在成文运的尸体上蹭着剑上的血迹，一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下边的将佐，大声说：
试试老子的手段吧。 还有不服的人吗？来。
谁不知道啊。再说，鄂伦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小子。这里大部分将佐又都是十三爷手下的老人，一时，全都重新跪下，齐声高喊：
奴才等谨遵圣谕。
能忠君办差，十三爷这才缓了口气说：好。就是好臣子，爷会为你记功的按刚才的分派，出兵吧！
三万军兵，丰台大营号炮响起。全部出动，各自奔向新的防地。胤祥带了三千劲旅，飞马来到畅春园，离园子二里多的地方停了下来。让十七弟在此掌握，自己却马不停蹄地进了畅春园，翻身下马，急步闯到穷庐。这时，里边早已是哭声震天了
只见一个人面向内，胤祥来到穷庐门前时。背朝外，坐在门洞里的一张大椅子上。不由得吃了一惊，近前一看，原来是武丹。胤祥脱口叫道：
武老将军，啊。您怎么坐在这里，风雪这么大，快回屋里暖和一下吧。
仔细审视。啊？原来这位老将军，可是武丹却一动不动。胤祥扑到近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去了头上、脸上、胡须上，早已挂满了霜花，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临死前流出来的泪水，那刻满皱纹的脸上结成了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