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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乱起萧墙 二十二 观猎狼哥俩应对巧 私调兵山庄风云变
天果然变了黎明时分，四阿哥胤祯说的一点儿不错。下起了毛毛小雨，不大一会儿就转成了小雪，而且夹着细细的冰雹。小沙粒似的打得人脸上生疼。天，出奇的冷。四阿哥胤祯估计，这么冷的天，皇上不会来了正要过去请安，哪知，一个小太监打马奔来，说皇上定于今日早膳之后，前来观看猎狼。四爷不敢怠慢，连忙召集亲兵家将做好了准备。
皇上满面红光，已时正刻。精神健旺地带着扈从官员们来了昨晚上一夜闹腾，除了皇室亲贵和几位上书房大臣之外，一般的外藩王公和臣僚们谁也不知道，见皇上兴致这么好，臣子们响起一片颂扬之声。胤祯带着两个儿子，趋步上前，跪迎圣驾。康熙高兴地看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笑着问：老四，这是朕的孙子吗，叫什么名字啊！
大的叫弘时 … 哪知那个老二弘历却膝行向前，四阿哥胤祯刚说一句；回皇阿玛。朗声说道：不敢劳父王代奏，孙儿名叫弘历。
嗯，康熙又惊又喜。小小年纪，这么懂规矩，口齿这么伶俐，真行啊：好好好，起来，孩子。来，让爷爷瞧瞧，唉，要在小户人家，说公公没见过儿媳妇，爷爷不认识孙子，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吗？可是咱们皇家就是这样。朕终日忙于国家大事，竟失去了天伦之乐。
随口答道，弘历靠在康熙身边。皇恩雨露，泽被宇宙，这也是天伦。皇上龙驭万方，不在区区舐犊之情。
更是惊奇，康熙一听。一夜的烦恼，被这清亮的童音驱散得干干净净，不禁开怀大笑，哈 … 好孙子，这么大的小人儿，竟能说出大道理来，不容易呀。可是弘历，朕虽把皇恩雨露，洒向四方，当了个好皇帝，却没顾上自己的骨肉，不是个好爷爷。
冲犯了皇上，胤祯在一旁听出康熙的话外之音了老人家在高兴之中还没忘儿子们事呢。怕弘历年幼无知。正要上前答活，却听弘历又说：皇上圣德，遍及四方，孙儿岂能除外，孙儿生在天家，沐浴皇恩，才得成长。皇爷的公义和私情都在其中了嘛。
康熙也更是高兴：胤祯，这话说得更是得体。这儿离猎狼的土城多远哪？
不到五里。不过，回皇阿玛。道路坎坷，车驾难行。儿臣的坐骑，父皇赏赐的御马，走得很平稳，请皇阿玛放心。
岂能走马观花，康熙兴致勃勃：哎 — 观赏雪景。走一走，也可以舒散一下嘛。康熙一边说一边拉着弘历的小手，径直朝前走了一路上，祖孙两人谈谈笑笑，说得十分热乎。康熙是要考较这个聪明伶俐的孙子；弘历呢，却是童言无忌，问什么就答什么。皇上步行，谁敢骑马坐轿啊，上自皇子皇孙，下至文武百官，急急忙忙跟了上来，簇拥着皇上，来到猎狼的土城。
依山筑成，这个土城并不大。两丈多高，里圈直径也不过半里，却圈了四五百只野狼。野狼是群居成性的每一群自成一伙。看下边，大约有那么七八群，分散在上围子里，各占一方。母狼在正中间，护着狼崽子，公狼则在外圈，瞪着绿光闪闪的眼睛，伸着血红的舌头，警惕地注视着其他狼群。这些野狼，自从被圈进来，就一直饿着肚子，也不知饿了几天了大概他之间，已经发生过几场争斗。土围子里，草丛中，处可见斑斑血迹。
登上土城，康熙扶着弘历的肩膀。站到连夜加修的墙垛子一边，向胤祯微微一笑说：
看你 老四。
向下边一挥手，四阿哥胤祯响亮地答应一声。几个家丁抬着一口三百多斤重的野猪走上城头，割断捆绑的绳索，推了下去。野猪本来就是山林中的猛兽，身上粘着一层厚厚的松脂沙土，坚如铁甲。口中獠牙，又长又粗，亚赛宝剑。一般的虎豹见了还要退避三舍呢，区区野狼，哪会放在眼里呢 u 再说，也饿了好几天了见了猎物，精神振奋，发了疯似的便向狼群冲了过去，又撕，又咬。霎时间，几只公狼，有的被野猪的撩牙挑开了肚子，有的被野猪的巨齿咬断了喉管，成了野猪解馋解饿的美餐。可是这群狼毕竟有四五百只啊，一头野猪又怎能对付得了呢？而且，这些狼也是饿得急红了眼，百无禁忌，同样把这头野猪，看做是救命的佳肴了于是成群结队，反扑过来。猪与狼，狼与狼之间，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死搏斗，惨烈之状令人心惊胆战，不忍目睹。
放箭，胤祯见野猪和狼群已经斗得筋疲力竭了高喊一声。把活着的全都射死。注意，只准射头，留下囫囵的狼皮，主子还要赏人呢！
四王爷府上的家将亲兵，一声令下。立时分散开来，弓拉满月，箭似流星，朝着下边射了过去。其他阿哥的亲兵和护卫们也赶来凑热闹，一齐放箭。狼是有名的铁头豆腐腰 ” 只准射头，可也真不容易。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下边的野猪，野狼，才全都倒毙不动了
抬脚就要下城去就近看一看。胤祯连忙上前拦阻：皇阿玛留步。下边让孩儿们去收拾，康熙扶着弘历。万一有没死透的惊了驾 …
还怕这几只死狼吗？说着抬脚就走。众侍卫和阿哥们不敢怠慢，康熙不以为然地纵声大笑：哈 … 朕一生经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大事啊。连忙跟了过来，护在康熙的前后左右。
紧走几步对胤祯说：四哥，老八趁着这机会。这猎狼的法子，确实是独出心裁。不过，据小弟看来，让它这样自相残杀，不是太残酷了一点？
八弟，老四神情自若地说：哦。这样想吗？其实，不过是想让父皇看个热闹，散散心，解解闷。要说打猎，父皇什么样的猎物没有见过？要说赏人，又哪差这几张狼皮呢？至于说到残酷，狼也不是什么好动物，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呢？
却被走在前面的康熙听见了心中怦然一动，俩人这悄悄的谈话。嗯，老四今天是不是有意地安排这场猎狼呢？狼群既团结起来对付野猪，又反过头来自相残杀，倒让人不能不多想一层。朕的身后，兄弟会不会也这样自相残杀呢？会不会联起手来，对付当了太子或者皇上的人呢 … 嗯，老四用心很深哪。
一边往前走。草地上死狼遍地，康熙一边沉思着。血迹斑斑。来到那头已经被狼咬死的野猪跟前。康熙一个不留神，踩到野猪身上。没成想，那野猪尚没气绝，嗷叫一声直立起来，瞪着血红的大眼，瞧着康熙。众人都大吃一惊，刘铁成拔出腰刀就冲了上去，却听一声清脆的呵斥：回来，职分是护驾！随着这声喊，小弘历早已拔出佩剑，朝着这头猛兽捅了过去，其实那野猪浑身是伤，血也已经流尽，刚才只不过是垂死挣扎一下罢了弘历的剑刚挨身，就倒地气绝了可是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能如此识大体、顾大局，奋力向前，保护皇上，就这份忠心，这份勇敢精神，把一旁的叔叔、伯伯，全都比下去了康熙不由得心潮激动，伸手把弘历拉到怀里，抚摸着他乌油油的大辫子，语带双关地说了声：难道这是天意吗？
像是自言自语，这句话说得很轻。除了弘历之外，场所有的人都没有听见。
太惊心，四阿哥雍郡玉胤祯安排的这场猎狼。太离奇，也太不可思议了上自皇上康熙，下至皇子百官，都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猜想，但是又都说不出来。眼看天色渐晚，康熙命众人各自回驻地，也骑了马，带着侍卫向烟波致爽斋走去。
前边不远之处，突然。一队大约三百多人的骑兵，飞驰而过。后边，又有几队骑兵，排成整齐的方阵，也是奔腾而来。康熙心中猛然一惊，立即勒住马头：嗯，这是哪里来的骑兵，派个人去问一下。张五哥答应一声，纵马奔去，不一会，带着一个人回来了万岁，热河都统凌普率军前来护卫皇上的
朕并没有下旨召他怎么来了而且带了这么多的骑兵，康熙这一惊非同小可！凌普？凌普是太子的奶哥。这里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难道说，胤 - 这个逆子，丑事败露，起了弑君谋位的野心？康熙沉着脸，厉声问道：凌普，谁让你带兵到这里来的
从容答道：回皇上问话。奴才奉了十三爷的令旨，凌普早已下马跪在地下了听见康熙问话。带兵前来护驾。
什么，康熙更是惊愕：什么。朕身边领侍卫的皇子，大阿哥。老十三怎么给你下令呢？
凌普听出来了哟！糟了这事儿皇上不知道？连忙从靴页子里抽出一张纸来，皇上这么一问。双手捧着呈了上去。康熙示意马齐接了过来，却听凌普在申辩着：万岁，今天后晌，皇上的侍卫鄂伦岱，派人给奴才送来这张十三爷的手谕。说皇上身边的老侍卫调走了让奴才多带点兵来 …
带来多少人马？ 这事儿更奇了怎么又牵涉进鄂伦岱呢？康熙沉着脸问：嗯。
奴才的中军精锐一千四百七十名，回主子爷。全部带来了嗯 — 皇上，奴才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大阿哥胤 - 却开口了凌普，康熙还没有说话。不要胡说八道。鄂伦岱早就调走了怎么会派人给你送信呢？老实讲，不是太子给你透了什么信儿。
您老可不能这样说。鄂伦岱没走，直郡王。刚才在那边还见他呢。再说，这与太子有什么瓜葛呢？
更是吃惊了怎么，康熙听到这里。那个刁蛮撤野的鄂伦岱还没有走，嗯，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凌普，不要胡猜乱想。大阿哥是领侍卫内大臣，不过随便问你一声罢了朕原来打算召你来护卫山庄的不过只召你一个人，可能他传错了旨意。现在山庄的防卫，已经交给喀喇沁左旗的狼是将军了部队马上就到这里，有京师带来的兵，也有原来山庄的驻军，加上狼是和你中军营，太多了也太杂了万一闹了误会，可不是玩的留下来侍候，让你兵，马上原路返回，听明白了吗？
奴才遵旨。 扎。
康熙却转身在马上猛击一鞭，凌普刚一走。疾驰而去。众人见他脸色不善，不敢问话，也连忙跟上。可是刚走到半路，康熙却又停下了指着一座独立的小宫殿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戒得居，李德全连忙上前：回主子。预备主子打猎时，临时休息的地方。
这个戒得居，康熙四面一看。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宫殿，四周没有别的房屋建筑，十分空旷，但却视野开阔，便翻身下马说：好，今晚就住在这儿了
怎么也想不到康熙会在这时来到而且要住在这里。连忙出来接驾，这里看守殿房的小太监。又是打扫暖阁，又是忙着烧炕。一直跟在康熙身边的上书房大臣马齐忍不住了皇上不回烟波致爽斋了吗？
要了盆热水来，康熙没有理他茬儿。一边烫脚，一边问，凌普带来的人马奉诏了吗？
这事办得很顺，马齐连忙回奏：圣上。凌普的兵已经全开回去了嗯 — 皇上恕奴才多嘴，这戒得居地方太小了而且没有接驾的准备，屋冷炕凉，主子要住在这里，恐怕着了凉 …
让阿哥们还有鄂伦岱速来见朕。马齐呀，康熙还是不接他话茬儿：叫人把外屋也收拾一下。几个今晚不要睡了都在这里办差。传旨。这个人忠厚有余，而虑事不详，比起张廷玉的缜密，差远了这戒得居别说冷一点，就是冻死在这里，朕还能落个全尸呢，不比让人零刀砍了好吗？
吓得一愣。刚要回话，马齐听了这话。却听外边传来粗嗓粗气的喊声：奴才鄂伦岱奉旨见驾。说完，不等康熙应声，一挑门帘就进来了
康熙心中的怒火不打一处来：大胆奴才，看到鄂伦岱仍是这副刁蛮作派。跪下。张五哥，把他腰刀下了
真是小人难养啊。鄂伦岱，鄂伦岱跪下了张五哥又下了腰刀。可是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康熙冷笑一声：哼哼。祖父、父亲，都曾为大清立过战功，可传到这一代，为什么这样没出息。没王法？朕问你昨天就有旨意让你走，为什么还赖在这里？有什么大事要办？
不是奴才不愿意走，皇上。想不通。奴才自幼在皇上身边当侍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这几天是谁得罪了皇上却尽拿奴才出气 …
就被大阿哥拦住了鄂伦岱，刚说到这里。还不服吗？皇上跟前无礼，就是死罪！说，乾清宫也照样撒尿，知道乾清宫是什么地方吗？
皇子阿哥们许多违法犯禁的事儿，这鄂伦岱不是个省油灯。知道得不少。皇上训斥他不敢公然反抗，可是大阿哥训他却不听了
您知道嘛，直郡王。侍卫值班是不能擅离岗位的乾清宫又没有茅厕，王爷您叫我上哪儿去撒尿呢？您说我这个没规矩，那个没王法，可是有人干的那没规矩、没王法的事儿，要是奴才说出来，恐怕要吓死人呢！
要是把他逼急了这奴才在皇上面前兜出来，胤 - 一听这话蔫了不知鄂伦岱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那还得了张廷玉心细，马上就看出了大阿哥的神色变化。心想，这两天，皇上这儿够乱的可不能让鄂伦岱再捅出漏子来，便插言问道：鄂伦岱，凌普带兵闯进山庄，说是派人送信让他来的有这事吗？
噌 ” 跳了起来，鄂伦岱一听这话火了忘了规矩。开口就骂：哪个王八蛋砸我黑砖？张大人，告诉我老子我宰了万岁爷明察，若有此事，主子把我零刀剐了
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这案子，一旁听着的康熙皇上。越问，越让人糊涂了尤其是刚才鄂伦岱说的那句话 “ 没规矩，没王法的事，说出来能吓死人 ” 康熙更觉得有琢磨头儿。看来，这戏中有戏啊！烦躁地一挥手：刘铁成，把鄂伦岱带下去，看押在侍卫的帐篷里候旨。
阿哥们都来了外边候旨请见呢。 刘铁成押着鄂伦岱下去了一个太监进来回奏：主子爷。
不见，一听说阿哥们来了康熙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不见。一个都不见！传旨，让他外面雪地里好好跪着，凉快一会儿，清醒清醒头脑再来见朕。